“白毛女”罗昌秀的风雨人生路

    中华罗氏网 2009年3月4日 罗玉艳


逼上断头山

断头山属云贵高原乌蒙山分支余脉,从滇北逶迤进入宜宾县境南缘,山上乔木森森、瘴气腾腾;虎狼成群、毒蛇成串。民谣云:“断头山,凄惨惨,十人进山九头断!”断头山东麓坡面较缓,裸露、嶙峋的石灰石星罗棋布。山脚有几块稻田,坡面有几块玉米地。在水稻田和玉米地之间有座土筑的竹楼草顶院舍,小地名叫张湾头。1937年,罗昌秀&乳名癸珍"就出生在这里。昌秀父亲罗锡朋,母亲何氏,哥哥昌宝,弟弟昌高。一家五口守着祖上留下的几块薄田瘦地,辛勤耕耘,糊口度日。锡朋是个忠厚、诚实的庄稼人,耕田种地之外还帮人烧石灰。由于积劳成疾,病情日趋严重,体不离床,家境每况愈下。与昌秀家仅隔200米远的鱼池湾,是乡团总罗锡章、保长罗锡联兄弟俩的住所。他俩与昌秀父亲同祖同宗。罗锡章一心想霸占罗锡朋那几块薄田瘦地,虽说油水不大,但它与自己的地联界,拿过来连成片好种鸦片。罗锡章曾多次威胁利诱病中的罗锡朋,不成,便唆使匪徒焚烧罗锡朋的住房。罗锡朋抗住了压力没有屈服。罗锡章死后,罗锡联当上了乡团总。已是贫病交加的罗锡朋,预料自己在世不久,孀妻幼子难敌对手,便忍痛把水田和山地典当给了罗锡联。1937年腊月,久病不愈的罗锡朋含恨而去。罗锡联典得田地后,得寸进尺。春节一过,其妻陶天珍即来到昌秀家,经过一番花言巧语,昌宝、昌秀又先后成了罗锡联家的长工和丫头。6月的一天,陶天珍见猪崽在柴堆下乱拱,便捡起柴枝吆喝。猪崽赶走了,柴堆下露出一堆白花花的大米。陶天珍怀疑是昌秀偷的,操起柴棍雨点般地打在昌秀身上,昌秀顽强地抗辩:“我没偷米。”陶天珍手打软了,才独自乘凉而去。下午,罗锡联回到家,陶天珍将柴堆下有米一事又添油加醋地煽动一番。罗锡联破口大骂:“吃老子的,还要偷老子的,这还了得!”他恶狠狠地叫来打手:“把偷米的给我吊起来———打!”打手冲上前,抡起火钳向昌秀的背上腿上打来。昌秀被打得东躲西藏,鲜血直流。陶天珍仍不解气,又跑到门外折来一束楠竹条:“呜———呜———”打得昌秀满地乱滚。山间冷风吹醒了昌秀,她偷偷跑回家,扑在妈妈怀里放声痛哭。次日,罗锡联提着棒子,陶天珍拿着绳子来到昌秀妈面前,强行分开母女俩,将昌秀拉走。昌秀被抓回后,罗锡联夫妇又叫人把昌秀捆粽粑似地绑成一团,轮流鞭打,直打得昌秀皮开肉绽、鲜血涌流、大小便失禁……夜深了,苏醒了的昌秀意识到自己还将遭到毒打。她再也不敢回家,只得忍痛向断头山一步步走去。



变成白毛女

第二天早饭后,罗锡联带上打手和猎狗,荷枪实弹直扑昌秀家,将屋里屋外搜了个遍,结果扑空而返。在罗锡联家当长工的昌宝,知道妹妹被迫躲进了山林。他偷偷跑回家与妈妈商量后,带了点干粮也上了山。兄妹俩在山上躲了起来,相依为命。7月,罗锡联借故调来乡警备班大搜断头山。这一次人多、狗多、枪多,围困山林,把守要道,遍查岩洞,拉网式地从四面向中心推进,包围圈缩小了,终于在山顶一棵枯树下捕获了兄妹俩。罗锡联将兄妹俩悬吊起来。棍棒、枪托暴雨般落在兄妹俩身上,可恶的罗锡联拿来烧红的火钳,向昌宝、昌秀身上烙去,青烟腾腾,鲜血长流。夜幕降临了,罗锡联和打手们扬长而去。昌秀妈将儿女放下,痛哭至后半夜。两个孩子微微睁开眼睛,搂住妈妈伤心地哭成一团。鸡叫第二遍了,母子不得不分离。昌宝、昌秀带着半边砂锅,一步一回头地望着妈妈,向断头山走去。不久,罗锡联以“交人”为借口,强行霸占了昌秀家的全部田地。孤苦零丁的昌秀妈带着小儿子昌高,日夜惦念着山上的儿子和女儿,苦熬日月。昌秀兄妹虽然挣脱了地主恶霸的魔掌,但时常处在毒蛇猛兽的威胁之中,生存环境极端恶劣。他们拾野果、采野菜、掏鸟蛋、捡干柴,顽强地支撑着。过了一些时日,秋风飒飒,昌宝想起妈妈和弟弟,对昌秀说:“妹妹,我们上山快3个月了,不晓得妈妈和弟弟现在怎样”昌秀想起妈妈,不禁泪如泉涌。昌宝说:“我下山去看看妈妈、弟弟。”昌宝下山后,在族人的干预下,罗锡联退还了部分田地,并让昌宝一边替自己打短工,一边耕种自己的田地。身居山林的昌秀既思念妈妈、哥哥和弟弟,又痛恨罗锡联、陶天珍和他们的打手;既怕整人害人的人,又怕吓人吃人的野兽。她精心选择了两个山洞、三个岩穴作为居住点。一个山洞在断头山东面半山腰,是一个石墓穴;另一个是曾烧过杠炭的窑子。两个山洞是她常住之地,她拾来许多干草、松毛,把洞内填得严严实实的,以遮避风雨;寻来许多石块堆放洞口,如有野兽侵袭便以此自卫。她渴饮山泉,饥食野果。干果类食物较多时,多采摘储存备荒月,冬季难寻食物只得饿伏洞穴。昌秀上山时穿的一件破烂衣服,不多时已无法再穿。不得已,她只得赤身裸体,藤叶为裙。晚上蚊叮虫咬,白天日晒雨淋,渐渐地她皮肤发黑,脸上、身上、腿上长满了黄褐色的汗毛,银白色的头发乱蓬蓬地垂胸拖背,手脚茧厚、甲长,状如“野人”。昌秀在密林中,为适应草长、树密、山高、坡陡的自然环境和躲避猛兽、毒蛇侵害的需要,常常昼伏夜出,低姿或匍匐前行,练就了一双铁脚在险峻的山梁上行走如飞,在荆棘丛生的藤蔓中奔走如梭,在光溜溜的树干上攀缘如猴。断头山的野草发芽了,枯黄了。小树长大了,长高了.昌秀不知过了多少春秋,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危险$但亲人的境况始终令她牵肠挂肚,她常乘夜深人静之际回家门口探望,但因顾及自己赤身裸体、白毛垂胸、黄毛遍体的模样,又不敢惊醒亲人,于是只好偷偷在菜地里除草、打些干柴等,算是尽了女儿的一番孝心。昌秀的行踪自然为亲人所注意,昌秀妈确信女儿还活在人世,她多么想早日见到女儿啊



回到大家庭

1949年底,宜宾解放。随着土地改革的开展,昌秀家分得了土地。在山上的昌秀常在自己的“哨所”观察村里的情形,当看到赶圩的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络绎不绝时,她的胆子渐渐地大些了,回家的次数也多了。1951的一天,村农会主席周天琴的妈妈古隆珍,听到昌秀妈诉说昌秀的遭遇后,回去告诉了周天琴。周立即报告了上级,从而引起了中共双龙区委、宜宾县委的重视。县委指示:一定要把昌秀接下山来。于是,在区委的领导下,凤仪乡村干部和民兵上断头山寻找昌秀。隐蔽在密林深处的昌秀,远望着人群浩浩荡荡地开进山来,心中疑云顿起。莫非罗锡联又来搜山!还是先隐藏起来为好。周天琴等人忙碌了一天,一无所获,只好下山。周天琴安慰昌秀妈道:“我们一定遵照上级指示,千方百计把昌秀接回来。”是年冬月,村里召开斗地主大会。农会主席周天琴、妇女部长吴广莲得悉昌秀已下山躲在家里。吴广莲忙叫上几个妇女来到昌秀家,请她去参加斗争会。她们在楼上一个装苞谷壳的包兜里找到了昌秀,大家把她拽下来,将头发剪短,洗过脸,强行穿上衣裤,簇拥着去参加斗争大会。可是,由于旧社会对她的迫害太深,留在精神上的烙印太深,所以对人、对事仍存疑惧。会后回到家里,她脱掉衣裤又跑上了山。昌秀回山后,乡党总支积极设法寻找她回来。乡里先后给昌秀家14次贷款120多元,发给救济粮100多公斤、贷粮450公斤,以扶持生产。周天琴常来安慰昌秀妈,教育昌高多关心昌秀。1952年,罗锡联死了,减轻了昌秀心中的顾虑。她经常深夜回家送柴禾.1954年,乡里成立了互助组,昌秀胆子更大了。有时白天在家里无人时帮着推磨、做饭等。饭好了,抛出一个石子,招呼妈妈和互助组的人回来吃饭,自己则躲开来。人们吃过饭上工后,她又出来收拾碗筷,做下一顿的饭菜。1955年,昌秀妈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回来看望妈妈,后半夜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1954年4月的一天,农业生产合作社饲养的山羊在断头山放牧时被人砍去一条腿,有人说是昌秀干的。很巧,有人可以证明昌秀当天在家里摘四季豆叶子喂猪。晚上昌秀又欲上山,昌高说:“二姐,你要上山,我不允许”昌秀说:“你让我把衣服拿回来吧”当晚,她果真把衣服拿回来了。自此,昌秀就在家里帮助做些家务事。如果有人专门来看她,她就认为是要整她害她,就要往山上跑。每当这时昌高就想方设法苦苦相留,弟媳王一芝也热情地挽留二姐。周天琴常来昌秀家里,与她讲共产党的英明伟大,讲人民政府关心爱护人民,以此启发昌秀的觉悟,解除她的思想顾虑。经过党组织、各级干部、社会及家庭的帮助、教育和引导,罗昌秀结束了"17年非人生活,正式在家里居住下来,开始了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人间充满爱

昌秀回家后,中共双龙区委派凤仪乡总支书记常驻昌秀所在的柏香社,帮助教育昌秀,昌秀亦逐渐地增强了适应新生活的能力。社主任周天琴培养昌秀的技能,分配一头母猪给她喂养。她很快就学会了,猪草洗得净、切得细、喂料匀。这时昌秀一般都在家里做事,不外出,也不愿意见陌生人。她头发仍是雪白,皮肤褐黑色,双脚内盘,行走时两手捧腹,左肩耸;说话粗声粗气;两眼左右斜视,目光炯炯射人;饭量小,不喜食油盐。1957年春天,昌秀的邻居晏树君来串门,给她介绍对象,是联合社的生产队长文树荣。不几天,晏树君把文树荣请到家里,也把昌秀请过去。文树荣见昌秀十分爽直,满心欢喜。就这样,两颗饱经苦难的心相碰,迸发出爱的火花。1957年农历5月初二,罗昌秀、文树荣高高兴兴地在凤仪乡政府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领取了结婚证书。周天琴和妇女干部及乡亲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地把昌秀从柏香社送到联合社。婚后,夫妻相敬如宾。婆母文妈妈慈祥、和善,十分疼爱儿媳。昌秀亦十分敬重、孝顺婆婆。后来,昌秀参加社会活动多了,每次开会回来都要买些婆婆喜欢的东西。1957年下半年,昌秀做了500多个工分,邻居夸昌秀“是个勤快人,手脚闲不住”。自昌秀回家后,她与恶霸地主不屈抗争的动人事迹广为传播。一些报社、杂志社的记者前来采访;一些团体、组织纷纷寄来慰问信或频频登门访问。一时间,昌秀成为新闻人物。1958年3月,昌秀应邀出席宜宾县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不久,县委派出县妇联干部驻昌秀家里,与她同吃同住同劳动,辅导她学习文化,教她新的生活知识。4月28日,国务院副总理陈毅在自贡市亲切接见了昌秀夫妇和宜宾县有关负责人,并详细地询问了昌秀受恶霸地主迫害和解放后的生活情况,高度赞扬她的反抗精神。陈毅特别叮嘱陪同罗昌秀前来的县委负责同志,要从政治上,生活上进一步关心照顾昌秀。6月,宜宾川剧团上演自编川剧《宜宾“白毛女”》,昌秀观看演出时声泪俱下。演出结束时,她高兴地和主演“白毛女”的青年演员沈文菊合影留念。6月25日,该剧在成都公演后,昌秀的感人事迹轰动了全川。党和政府为了给昌秀治疗因长居山林生活遗留的疾病,把她送进了宜宾专区人民医院。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下,她身上浓密的汗毛蜕了,双眼灵活有神,举止如常人,冷暖感觉灵敏,习惯了食油盐,身体完全恢复了健康。8月,宜宾专署派出工作组深入凤仪乡调查、搜集昌秀受迫害的资料和实物。经整理,12月上旬在宜宾市大观楼公开展出,其中有陈毅副总理接见昌秀时的报道、图片、谈话记录和多幅表现昌秀与地主、同自然界斗争的画图;昌秀居住野岭时抗御野兽的石块、木棒,吃过的野生果实等实物;解放后人民政府和有关团体送给昌秀的衣被、蚊帐、书籍、笔记本;还有恶霸地主吊打昌秀的绳索、火钳等。开馆5天中参观者达5800多人,留言簿上写下2000多条留言。中旬,为把昌秀的事迹介绍给全川乃至全国人民,《宜宾“白毛女”》展览在四川省博物馆举行。1958年12月13日,昌秀在宜宾专区人民医院生下一个天真可爱的男孩。经医生检查,母子身体都很健康。中年得子的文树荣夫妇为感谢党、政府和人民的关怀,将儿子取名“文关怀”。宜宾县级机关各单位闻讯后,纷纷带上鸡蛋、奶粉、白糖、猪油以及小孩用的衣服、尿布等前来看望母子,祝福母子身体健康.1959年1月6日,宜宾数万名干部群众聚集城北广场,参加宜宾县人民法院公审恶霸地主陶天珍迫害罗昌秀一案。满头白发、容光焕发的昌秀,健步登上控诉席,举起伤痕累累的双腕,声泪俱下地控诉陶天珍等人的罪行。宜宾专署、市、县各人民团体纷纷递交了书面控诉书。经过审理,审判长宣布:“主犯陶天珍……情节严重,民愤极大……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须臾,金沙江畔翠屏山下传来正义的枪声,陶天珍被就地正法。



幸福伴永远

进入60年代,昌秀热爱集体,积极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多次被评为先进个人、标兵、劳动模范。她当选过省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省妇女代表会议代表。文化大革命期间,昌秀被上级指定担任省、地、县、区、公社革命委员会的委员,但她从不参加任何派性活动。一些群众组织拥她为“头头”,她拒而远之。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二年,昌秀夫妇把高中毕业的儿子送去参军。北京部队215师604团迎来了新战士文关怀,当了解到他妈妈是闻名全国的“白毛女”时,团首长为对战士进行传统教育,派出一名连长同文关怀于1978年春把昌秀接到了部队。团长、政委热情接待了昌秀,陪同她在团内各营、连巡回作报告,参观部队建设,观看战士们演练等。年底,昌秀作为四川省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出席省人代会,参与省内大事的商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昌秀积极响应党的富民政策,在村里带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精心种好责任地,率先交纳农业税和集体提留。1984年,中共宜宾县委鉴于昌秀在全国有较高的知名度,加之年事已高,不宜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作出安排她担任县政协委员的决定。根据有关政策办理了她本人户籍“农转非”手续,享受国家行政机关工作人员待遇。担任了县政协委员的昌秀,生活依然简朴,头缠白帕,身着洁净的手工缝制布衣,腰系蓝布围裙,脚穿便鞋套纱袜。两条银白色发辫自然地垂落胸前,身体清瘦但很精神,动作灵活而敏捷,耳聪目明记忆力好。囿于文化差异和语言表达障碍,她难以像其他政协委员那样提出社会政治经济生活中的意见和建议。可是,每次的县政协全体委员会议,县举办的重大节日庆典及县政协组织的重大视察活动,她都乐于参与并按时出席。巍巍断头山,郁郁青松林,将伴着罗昌秀健步迈入21世纪,幸福到永远.

责编:万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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