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虢国史迹考略

    中华郭氏网 2012年9月6日 万家姓


虢国是西周晚期春秋早期的重要诸侯国。但是,关于它的历史有关记载语焉不详。本文依据历史文献、金文和考古资料,试对虢国的史迹略作考述。
一、虢国的族属源流及建国年代
虢国源于西虢,是由西虢东迁而来的,今天大致可成定论。但西虢东迁的时间,则说法不一,《太康地记》以为是西虢随平王东迁而建的。《国语》则说在平王东迁以前此地已有一个虢国。据《国语·郑语》记载:“桓公为司徒,甚得周众与东土之人,问于史伯曰:‘王室多故,余俱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史伯对曰:‘王室将卑,戎狄必昌,不可逼也。当成周者,……西有虞、虢、晋、隗、霍、杨、魏、芮,’……”。成周以西的虢,显然系指三门峡、平陆之虢而言。这段史料的时间为周幽王八年(公元前775年),在西周覆灭之前,表明平王尚未东迁时,此虢即已存在。根据考古资料,上村岭虢国墓地出土的文物,从形制和特征看,大多为西周晚期的遗物。特别是出土的陶器和陪葬的明器,更不可能是从平王东迁以后带来的①。M20O9号虢仲墓出土的墨书“遣册”中,有“南仲”二字②。南仲是宣王时的大夫,所以该墓下葬的时间肯定是在宣王时期。依此推定,虢国至迟在西周晚期厉、宣之际就己在三门峡、平陆一带存在了。
《左传》僖公五年:“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对虢仲、虢叔,谁封在西虢,谁封在东虢,历来说法不一。上村岭虢国墓地既发现过虢仲遗物,也出土不少虢季遗物。对此,有人不解。虢仲、虢季的关系,其实主要涉及到虢的氏族问题。虢的氏族,见于文献的有“仲”、“叔”二族。见于金文的除虢仲、虢叔外,还有虢白和虢季。如:“虢白乍姬大母鬲”、“虢季乍中姬宝也攵 ”、“虢季子白盘”等。虢国墓地M1631号墓出土有“虢季氏子段鬲”③。M2001号墓出土铜器都带有“虢季”铭④,M2009号墓出土的200多件大型青铜器中,铭文多带“虢仲”作器字样②。宝鸡一带也曾出土“仲簋”、“虢仲簋”等铜器。由此可见,虢的氏族有白(伯)、仲、叔、季四族。林寿晋等认为,“伯、季二族与仲、叔二族为平行的四支,或为仲、叔二宗的分支”③。按文献所记,虢仲、虢叔是王季之子,文王之弟。宫之奇又肯定虢国是虢仲、虢叔之后⑤,因此,虢伯、虢季只能是从仲、叔二宗分出的,不可能是平行的四支。而西虢和虢国都是“仲”、“季”两族并存的封国。
陕西扶风强家村窖藏虢季氏铜器证明了这一推测的正确。根据铭文的器主关系,联系传世的师望鼎,可知虢季氏是在西周早期康昭时期,从虢叔氏分离出的一支⑥。以后,虢季氏依靠其大宗虢叔氏历任大师之官职的势力,争取到世族之待遇,成为新的氏族。大约到西周时期,虢季氏壮大,其势力之盛见于宣王时的虢季子白盘。虢季子白盘为宣王时器,据传世的虢宣公子白鼎,虢季子白即为虢宣公。上村岭虢国墓地M1631号墓出土有虢季子段鬲,与传世的虢文公鼎为同人之器,时在宣王时期。虢文公之后的又一位虢君虢石父,又作虢公鼓,是幽王时的重臣。虢季子白盘于道光年间出土于宝鸡虢川镇,即西虢之故地,而虢季氏铜器群出土于扶风强家村,虢仲臣下公臣簋出土于挟风董家村,这说明虢仲、虢季原来的确都在西虢。虢季氏实出自西虢。虢国季氏的世系和西虢是衔接的。虢季氏青铜器大量出于三门峡上村岭,正是西虢东迁的结果。西虢东迁的原因,主要是自西周晚期,我国进入了气候干燥时期⑦。关中灾害频降,人民流离失所。文献对此有大量记载。如:《诗经·小雅·雨无正》,序云:“刺厉王也”,诗云:“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太平御览》引《史记》说:“(厉王)十四年大旱,火焚基屋,伯和篡位。秋又大旱。”《随巢子》:“厉幽之时,天旱地坼”。《通鉴外记》:“二相立宣王,大旱。”《帝王世纪》:“宣王元年,天下大旱,至六年乃雨”。《诗·云汉》:“旱既太甚,涤涤山川;旱魑为虐,如火如焚”。如此严重、持续多年的灾害,虢人是根本无法抵御的。“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他服从一个伟大的自然规律,即适应自己生存的规律”⑧。虢人只有东迁以避其无力对抗的天灾。伴随着严重的天灾,西周晚期政治形势也危机四伏。厉王专制暴虐,国人怨声载道,“诸侯或叛之,西戎反王室。”甚至号称“中兴”之王的宣王,其后期也是昏庸失德,日渐衰弱。而西戎势力日益猖獗,咄咄逼人。“猃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⑨。戎狄内侵甚至深入到王畿之内的关中平原,周王室在军事上几乎丧失了对戎狄的抵御能力。戎狄灭周,势所难免,原在畿内的中小封国相继东迁以避戎祸。地处关中西端的西虢首当其冲,图谋东迁更是当务之急。
早在周武王灭商时,即曾“封文王母弟虢仲于夏阳”,⑩虢国即肇始于斯。从西周初年到这时,已有300多年的历史。但其史迹,文献鲜见,金文无载,盖因此虢是虢仲的采邑。其主要活动和重心仍在西虢和王室。因而,此虢一直未有大发展。西周后期,虢仲、虢叔两支势力渐衰,虢季氏势力日盛,掌朝中大权,于是便选择虢国,作为西虢东迁的落脚点。可见,西虢东迁是西周晚期政治形势和自然生态环境发生重大变化的结果。
依文献和金文记载,厉、宣之际活跃于舞台上的虢君是虢公长父《竹书纪年》记载,厉王三年“淮夷侵洛,王命虢公长父征之,不克”。《后汉书·东夷传》记同一件事:“厉王无道,淮夷人寇’王命虢仲征之,不克。”这两件材料表明,虢公长父又称虢仲。继虢公长父之后的虢君是虢宣公和虢文公。《竹书纪年》说,宣王十五年,“赐虢文公命”。从厉王三年文献中首次出现虢公长父,到周宣王十五年,计约38年。如果充分估计到宣王赐虢文公“命”之前已即位的那段时间,则虢公长父在位的时间很可能跨厉王、宣王两代。虢国墓地M2009墓被认为是虢公长父之墓11,虢国墓地被公认为虢国公墓,按照西周春秋时期公墓与统治中心国都相近的规律11,综合分析,可能有把握地推定,厉、宣王之世西虢统治中心已在三门峡、平陆一带。虢公长父是将西虢举国东迁的西虢国君,也是虢国的建国之君。
二、虢国的主要事迹
虢公长父,又称虢仲。他不仅是虢国的开国之君,还是厉王的权臣。文王以降,西虢国君或贵族大都在王室任职,历任卿士,世代为公。虢公长父也同他的前辈一样,一方面做着西虢君,一方面任厉王卿士,辅佐周天子。厉王初年,淮夷人侵周腹地,直达镐与成周之间的上洛地区,严重威胁着周王朝的统治。虢公长父与周王坐镇成周,兴兵讨伐,前引《后汉书·东夷传》和今本《竹书纪年》对此均有记载。传世的宗周钟告诉我们,经过长时间的征战,终于取得了对南淮夷的胜利。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极大地消耗了周王室的人力和物力。为支持战争,厉王对国人横征暴敛,实行“专利”,加重盘剥。国人忍无可忍,终于在公元前841年揭竿而起,举行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平民暴动,厉王被逐,流亡彘地。积极辅佐厉王的虢公长父,因此被史家称为“嬖臣”和引发国人暴动的祸首。国人暴动也被称为“虢公长父之难”12。虢公长父也因此失去了在王室的官职,不得不返回封国。军事和政治上的失利,也给西虢在宝鸡的继续存在造成了无法克服的困难。在此前后,虢公长父开始了西虢的东迁。宣王初年,虢公长父去世,葬于上村岭虢国墓地,即M2009号墓。
虢公长父之后,见于历史文献材料的虢国君是虢文公,然而见于金文资料的是虢宣公,虢文公则在虢宣公之后。关于虢宣公,于省吾在《商周金文录遗》中著录了藏于颐和园的虢宣公子白鼎,鼎铭文说:“虢宣公子白作尊鼎,用邵享于皇祖考,用□(祈)□(眉)寿,子子孙孙用□(肆)宝。”这段铭文的内容很简单,但它提醒人们把它与虢季子白盘联系起来。对此陈世辉认为:“从文字形体又断定此鼎与虢季子白盘乃同时之器。进而以此鼎铭中之宣、虢、子、白、乍、于、用、孙字与虢盘铭中此诸字比较,可见二器当为一人所书。是二器同时绝无可疑。”13郭沫若《三门峡出土铜器二三事》也认为:“子白是人名。”14也就是说,虢宣公子白和虢季子白是一个人。虢宣公的主要功绩是征伐猃狁,大获全胜而归。猃狁是居住在陕北高原的少数族,从西周中期以来就不断侵犯关中地区,周懿王以来对西周政权的威胁更加严重。周宣王即位后,不得不集中力量解决这个问题。派南仲驻兵朔方,遣尹吉甫率军向陕北、晋北一带进击,命虢季子白作为一方面军征伐猃狁于洛水之北。虢氏子白征伐猃狁的巨大胜利受到周宣王的奖赏,他为纪念这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就铸造了气势宏伟的虢季子白盘。
继虢宣公之后,见于文献和金文的虢国君是虢文公,又称虢季。虢文公身为周宣王的卿士,最重要的政治功绩是“宣王不修籍于千亩,虢文公谏”15。“不籍千亩”是酉周历史上的一件大事。按周制,每年春耕开始时,周王率群臣在千亩作象征性的耕作,以此体现周天子对天下土地的拥有。但西周中期以后,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争夺土地、私下交换土地的事件越来越多。《格伯簋》、《鬲攸从鼎》、《散盘》等多有记载。到西周晚期,土地所有制已是摇摇欲坠。周王室无法解决这些矛盾,只好听之任之。“籍千亩”已徒有形式,宣王上台后,首先就取消了这一仪式。对此,虢文公提出多种理由予以谏劝,内容涉及政治、历史、农事、祭礼、地理等,说明虢文公知识渊博,学富五车,但也暴露了他保守的政治主张。
继虢文公以后,见于历史文献的虢国君是虢石甫(父),为周幽王卿士。《国语·晋语》韦昭注说:“石甫,虢公之名。”《国语·郑语》韦昭注说:“石父,虢君之名。”清人梁玉绳在《古今人表考》卷九虢石父条中指出:“西虢在畿内,世为王卿士,疑皆西虢之君。”虢石父又称为虢公鼓!杨宽《西周史研究》认为“鼓是名,石父是字”。虢石父,政治品质低劣。郑史伯评价说:“夫虢石父谗诌巧从之人也”。16《史记·周本记》云:“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在虢石父的谗言下,幽王“弃聘后而立内妾”, 16废申后和太子宜臼,立褒姒为皇后,以褒姒子伯昭为太子,褒姒因此与虢石父结为死党,狼狈为奸,以致朝政混乱,诸侯叛离。申后之父申国君申侯以此为借口,联合曾国及犬戎等,于幽王十一年(公元前771年)攻破镐京,杀幽王于骊山之下,西周灭亡。虽然不能把幽王失国、西周灭亡完全归罪于虢石父,但这一大变的确是与他有直接关系的。在此之前,为了东迁之后虢国的发展,虢石父于幽王七年(公元前774年)举兵灭了毗邻的焦国。焦国虽是一小国,但对于准备在三门峡长期立足的虢国来说则是一个不利因素。灭焦之举,对于而后虢国的长足发展,堪称是举足轻重的战略行动。
继虢石父之后的虢国君为虢公翰。清梁玉绳《古今人表考》认为虢公翰可能是虢石父之子。虢公翰对“申侯、鲁侯、许男、郑子立宜臼于申“大不以为然,他继承父意,一意孤行,竟冒天下之大不韪,联合戎狄,拥卫周“携王”,一手制造了周王室“二王并立”的分裂局面,形成了以东方诸侯拥立的平王与虢公翰、戎狄支持的携王相互对抗的政治势力,对周平王地位构成严重威胁。而平王初立,地位不稳,凭借残破的宗周很难消灭势力方盛的虢公。在此形势下,只能依靠东方诸侯,以巩固其王位,于是,第二年(公元前770年),平王在郑、秦、晋等诸侯的卫护下,迁都洛阳,建立了东周。十余年后,周平王二十一年(公元前780年),晋文侯攻杀周携王,周王室才又归于统一。
春秋时期见于历史文献的第一位虢国君是虢公忌父。《左传》隐公八年记载:“夏,虢公忌父始作卿士于周。”清人梁玉绳《古今人表考》卷九指出:“在隐八年虢公忌父,始作卿士于周,则前此所称虢公者,忌父也。”由此可知,虢公忌父是继虢公翰之后的虢国君。由于虢公翰立携王与平王抗衡,平王期间,虢公因此一度失去了王室卿士的位置,由郑伯取代。郑武公乘机挟天子以令诸侯,打击虢的势力。公元前767年,郑武公“以成周之众,奉辞伐罪”, 16灭掉了东虢。郑国势力日盛,郑庄公继位后仍为平王卿士,专横擅权,小霸中原。为遏制郑国势力,平王在晚年,欲重新起用虢君,将王权“贰于虢”,引起郑的不满,致使“周郑交恶” 16,相互质子为信,郑与周王室关系濒于破裂。桓王五年(公元前715年),虢公忌父终于作了王室右卿士,与郑伯分掌王政。虢公所以能重新获得周王信任,除了前述郑伯跋扈,引起周王不满外,还因为虢国有虢师能为王所用。《左传》隐公五年:“王命虢公伐曲沃。这说明,虢国还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事力量,而平王东迁,故土大片丧失,偏于今河南西北部一隅,力量薄弱,很需要诸侯的支持。于是虢公忌父重获青眯,也是很自然的事。
继虢公忌父之后的虢国君是虢公林父,又称虢仲。桓王十三年 (公元前707年),桓王夺郑伯之权,由虢公林父一人主政。虢国恢复了自周初以来在周王室的地位,重新担负起为周天子东征西杀以讨不廷的重任,再次成为维护周王朝统治的有力支柱。《左传》桓公五年:“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于是桓王率师伐郑,虢公林父从王出征,战于葛(今河南长葛县东北)。结果,郑庄公以“鱼丽之阵”大败王师。郑将祝聘“射王中肩”。从此,周天子威信更加低落,拉开了列国争强的序幕。而虢公林父却对周王室一如既往,忠心耿耿,屡屡兴兵,不恤民众,“不衤(yin)于神而求福”,“不亲于民而求用”,“动匮百姓以逞其威”18,使虢国出现了亡国之象。
继虢公林父之后,虢国君名丑,字叔,史称虢公丑。他是虢国历代国君中最昏庸的一位,也是虢国的亡国之君。政治上,虢公丑“凉德”17加“无德” 17,穷奢极欲,“民疾其君侈”、“民疾其态”,致使“宗国既卑,诸侯远已,内外无亲”19。军事上,虢公丑穷兵黩武,屡动干戈。公元前673年,周王朝发生“王子颓之乱”,虢国与郑国出兵“同伐王城,郑伯将王,自圉门入,虢叔自北门入,杀王子颓及五大夫” 17,复位惠王,稳定了周朝。公元前665年,周大夫“樊皮叛王”,次年春,“王命虢公讨樊皮。夏四月丙辰,虢公入樊,执樊仲皮,归于京师。”17公元前666年,“虢公败犬戎于渭氵内 。”17公元前665年,“虢公败犬戎于桑田”。 17连年征战,造成国库亏空,人民怨声载道;外交上,虢公长期干涉晋国内政,成为虢国灭亡的致命原因。春秋初年,晋国爆发大小宗争夺君位的斗争。从公元前745年,晋昭侯封桓叔于曲沃算起,到公元前669年,晋献公尽诛群公子止,以武力相攻伐达70余年。在这场斗争中,虢国秉承周王旨意,长期插手晋国事务,先是支持小宗曲沃,后又转而支持大宗晋侯。公元前722年,晋曲沃庄伯攻伐晋侯,“平王使虢公将兵伐曲沃庄伯,庄伯走保曲沃。”20公元前718年,桓王“使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 20公元前704年,曲沃武公灭亡了“翼邑”,“王命虢仲立晋侯之弟缗于晋”,第二年,“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贾伯伐曲沃”。 20公元前679年,“曲沃武公伐晋侯缗,灭之,尽以真宝器赂献于周僖王”, 20王室受了贿赂,第二年“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17晋国的曲沃小宗终于战胜了大宗,曲沃武公被封为侯,于是“尽并晋地而有之”。 17王室态度既变,虢公随之而变,并与晋侯一起来朝王。“十八年春,虢公晋侯朝王。王飨醴,命之寄,皆赐玉五彀、马三匹。”17为了彻底铲除原公室小宗,公元前669年,“晋士使群公子尽杀游氏之旅,乃城聚而处之。冬,晋侯固聚,尽杀群公子。”19“晋群公子既亡奔虢。虢以其故再伐晋。”20《左传》庄公二十六年载,“秋,虢人侵晋。冬,虢人又侵晋。”虢国长期干预晋国内政,引起晋虢矛盾激化,埋下了复仇的种子。晋内部纷争平息后,国力日强,意欲扩张,于是在公元前658年发动了灭虢战役,先取下阳。三年后,公元前655年,假道于虞,渡过黄河,占上阳,灭虢国。虢公丑逃奔京师,旋又辗转来到位于今温县一带的苏国,最后客死于此。
虢国从厉、宣之际,虢公长父始东迁三门峡立国,到公元前655年虢公丑亡国,历时近200年,先后有八位国君在位。试列世表如下:虢厉公(虢公长父、虢仲)—虢宣公(虢季子白)—虢文公(虢季)—虢石甫(虢石父、虢公鼓)—虢公翰—虢公忌父—虢公林父(虢仲)—虢公丑(虢叔)。综上所述,从西周初年,直到春秋初期,虢国贵族一直是周王室的权臣显贵,在周政治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西周春秋时期的重要国家之一。它因为周天子勇猛善战而立国,又因为周天子穷兵黩武而灭亡。
三、虢国的疆域
虢国的疆域,史无明文,但根据散见的文献和金文资料可以划定春秋初期虢国疆域的大致范围。《汉书·地理志》云:“北虢在大阳”,大阳为汉代所建立的县名,在今山西平陆。《史记·晋世家》[集解]服虔曰:“下阳,虢邑也,在大阳东北三十里。”《谷梁传》曰:“下阳,虞、虢之塞邑。”《水经注·河水》卷四引作:“夏阳,虢邑也,在大阳东三十里。”《春秋》僖公二年杜注云:“下阳,虢邑,在河东大阳县。”《春秋大事年表》卷六之下:“平陆县东五十里有大阳城,大阳东北三十里为虢下阳城。”由上可知,下阳为虢的属邑,在今平陆县城西平陆老县城一带,距旧陕州城约10公里,隔河相望。这大约就是虢国北部的边界。
南面,虢国的封疆达今河南卢氏县。《山海经·北山经》记载:“又北三百八十里,曰虢山,其上多漆,其下多桐据,其阳多玉,其阴多铁。伊水出焉,西流注于河。”伊水源于卢氏县东南,可知这个虢山在今卢县境内,与虢国应是有联系的。《读史方舆纪要》云:卢氏“本虢之莘地”。“莘”,徐中舒先生说:“即薪的古字”21,应是以森林为名的。卢氏县名的来历,流行的说法是有卢敖升仙而得名。《读史方舆纪要》说:“汉因卢敖得仙,始置卢氏县。”卢敖升仙,当然无其事,所以县名的来历,也难以此为据。事实上卢氏得名,应同商周姜姓封国卢国有关。卢国,又称卢氏或卢方,为姜姓戎人一支,其原居地在今四川岷江流域,曾随周武王伐纣灭商,约在商末周初,辗转迁徙至今卢氏县境。约于西周末至春秋初年,卢被虢国所灭。22虢国墓地M1601号墓出土有两件带铭文的青铜器,青铜盘内铸有“卢金氏孙作宝盘,子子孙孙永宝用”铭。青铜匚也铸有“卢金氏用宝匚也,子子孙孙永宝用”铭。不仅证实了古卢氏确为虢之属地,也说明了卢氏与虢国贵族“卢金氏”有某种关系。据清光绪十八年《卢氏县志》载,卢氏县东有虢王台,“楼阁峥嵘,松柏葱郁”,当地群众谓之北岗,传为虢国最初建行宫之地,又传为虢王避暑于此,是否为虢国贵族卢金氏之封地也未可知。由于卢氏为虢国故土,因而曾长期以“虢”名州名郡。隋初置虢州,隋恭帝义宁初年置虢郡,治所均在卢氏城。
东面,虢国的封疆达现在的河南渑池。《左传》庄公三十二年:“秋七月有神降于莘”,杜注“虢地”。《国史·国名记》以为“本虢地,硖石镇西十五里莘原也”。民国《陕县志》也云:“陕县故城在漫涧之东。西征所赋,水经所注地无可当,惟莘源实左传神降之地。”准此,“莘”当在今陕县东凡乡南阳村一带。《左传》庄公二十一年又载:“周惠王巡虢守,虢公为王宫于王半 ,王与之酒泉”。杨伯俊《春秋左氏传注》说:“王巡虢守者,王巡视虢公所守之土地也。”王半 在何处?新修《陕县志》认为,在今陕县张茅乡西庄一带,故虢国的东界应在崤山以西,恐不确。杨伯俊指出:“王半 地当在今渑池县境”,即在今渑池英豪乡王都村与东城角之间。酒泉又在何地?杜注仅说是周邑,未言其详。清代学者顾栋高《春秋大事表》指在今陕西大荔县酒泉庄。不确,清代学者江永已考实驳之。如联系王半 地在今渑池境内,则周惠王赐于虢公的酒泉,可能就在今渑池县仰韶乡。据清乾隆十一年《渑池县志》记载:“治(县)东里许,玉泉庙沟,有水极甘美,能助酒味。酿酒家多取之,故名醴泉。”醴泉酿酒已有四千年历史。据《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和《会盟台碑记》载,春秋时期昭王、赵惠文王会于渑,席间捧醴泉佳酿饮酒至酣……。在仰韶文化遗址和醴泉东南鹿寺二里头商代文化遗址中,多次发掘出酿酒与饮酒器皿。说明,在我国的原始社会及商代早期渑池已经酿酒。以后,也始终未中断。至今渑池酒厂仍用醴泉酿出国优名酒。据此,今渑池县也是虢国的辖地。又,《续汉书·郡国志》载:“弘农郡陆浑西有虢略地。”陆浑是嵩县的汉代古县名,在今伊河中游的外方山和熊耳山之间,本为平王东迁后东周的王畿之地,后被扬、拒、泉、皋、伊、洛之戎占据。在东周王室同戎族的战争中,虢国的军队很可能到过这里,故称这一带为虢略。“略”者,《说文解字》讲是经略土地也。但这一带远离虢国,中间又有崤山之险,恐虢国军队也只是作战到此,而非长期实据其地。所以,虢国的东界还是在渑池县境。
西面,虢国疆域包括今河南灵宝、陕西华县、潼关一带。《左传》僖公十五年:“晋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杜预注:“河外,河南也。从河而东虢界也。”河外指的是黄河在潼关由南北流向转为东西流向之后的黄河以南地区,这一地区属河南灵宝。灵宝,汉时称弘农县,周初称该地为“桃林之虚”。武王息干戈放牛于此。这里的东尽虢略是指东边虢国所经略的封疆。因该地是虢国经略的封疆,因而素有虢略之称,现灵宝仍有虢略镇,也就是《左传》所说的“虢略”地,在黄河南岸,和华山遥遥相望,与晋国疆界相毗邻。而《续汉书·郡国志》所载陆浑之虢略远在嵩县,与华山、黄河和晋国无涉。《左传》僖公二年:“虢公败犬戎于桑田”。杜注:“桑田,虢地”。《读史方舆纪要》说“即稠桑也。”位于今灵宝县城西北20里,因桑树稠密而得名。因灵宝是虢国的故土,唐太宗贞观八年(634年),在此建虢州。《左传》闵公二年又云:“虢公败犬戎于渭氵内”。渭氵内即渭河在陕西华县的入河口地带。这次战争显然是由于犬戎东进入侵渭氵内引起的。这说明虢国的西部边境大约在陕西华县、潼关一带。
通过以上分析,虢国封疆的地望算是基本清楚了,它东起河南渑池;西至灵宝、陕西华县、潼关;南达卢氏;北到山西平陆;东西长约200多公里,南北宽约130公里。周初裂土分封诸侯时,大国方百里,次国70里,小国50里,方圆三、五十里即可立国。在万邦林立的情况下,虢国能拥有如此辽阔的疆土,应属于中上等国家了。
参考文献:
① 杜辶西 松,《谈虢国墓地新出铜器》中国文物报,1991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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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上村岭虢国墓地》,科学出版社,1959年。
④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门峡市文物工作队,《三门峡虢国墓》第一卷(上),北京文物出版社,1999年。
⑤杨伯俊,《春秋左氏传注》,中华书局,1981年。
⑥朱风翰,《商周世族形态研究》,天津古籍出版社,1990年。
⑦竺可桢,《中国历史上之旱灾》,《史地学报》。
⑧《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二卷),唯物主义的历史观,三联书店,1962年。
⑨《诗经·小雅六月》,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年。
⑩《史记·晋世家》(正义),中华书局,198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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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荀子简注》,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
13陈世辉,《虢宣公子白鼎铭》,《考古通讯》,1958年。
14郭沫若,《三门峡出土文物二三事》,《文物》,1959年。
15《史记·周本记》,中华书局,1982年。
16《国语·郑语》,岳麓书社,1988年。
17《左传》。
18《国语·周语上》,岳麓书社,1998年。 |
19《国语·晋语》,岳麓书社,1998年。
20《史记·晋世家》,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
21徐中舒,《殷商史中的几个问题》,《四川大学学报》,1979年2期
22马世之,《中原古国历史与文化》,大象出版社,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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